天川

 哈哈哈哈一直卡文只能写番外，真实的痛苦

一个纹身

·大学毕业前，发生在纹身店里的一个片段

季布坐在纹身店的沙发上，环顾四周。这里看上去处处透露出神秘而与他格格不入的气息，墙面上铺满的图腾一样的奇异图案让他如坐针毡。

他转过头，无声地注视着和纹身师商量图案细节的英布，好一会儿才说：“你真的要在手臂上再纹一块？花臂有什么美感，我实在欣赏不来。”

“这是毕业留念，有纪念意义。”英布说，瞥到季布不赞同的眼神，忍不住扯了扯嘴角，“我以为以你的审美，应该很愿意在脖子上纹朵牡丹花每天露在外面——我早就说，你不会喜欢这地方，是你自己好奇心旺盛非要跟过来。”

他们两个在审美上的分歧一向是巨大而且不可调和的，在相处久了之后，为了维系表面的平静，早就习惯了在某些时刻假装自己是个瞎子。当然，虽然他们俩在性格深处都对自己的审美爱好非常执拗，至少季布在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和，从来不当面表现出对英布叛逆文化爱好的不认同。而英布就杠得很，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季布非同寻常审美观的偏见，并且始终认为实话实说，有一说一，有二说二，才是对对方最好的尊重。

“你就一条道走到黑吧。”季布凑上去，看了一眼英布选的图案，充满遗憾地说。

英布冷哼了一声，不置可否。这么多年他早就发现和季布争论这样一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，他会温和地应和你的话，然后把它打包扔进垃圾桶，继续一意孤行。

季布拖了一张椅子坐在边上，打算近距离观察纹身的整个经过。墨水一点点刺进皮下，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一块渐渐泛红的皮肤。不可磨灭的印记一点点在英布手臂上的一小块皮肉里凝固成型，他莫名其妙，感到一丝痛感。

“它有什么含义吗？”季布问。英布转过头，看见季布指着他纹身上排的一串字母。

“这是我组的第一个乐队的名字，高中的时候纹的。再下面一点是我的第一把电子大提琴，边上是我小时候养的狗的名字，他去年老死了。”英布坦然地说。

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把生命中的爱和恨刻在身上，季布不能理解地想，这么直白，这么赤裸。这种永久的印迹下，他们暴露自己的伤口，风干一切遗憾，毫不转圜。

至于他自己，为了维系光洁的表面，他宁愿缩回伸出的手，舔舐自己不为人知的伤疤。

墨水已经渐渐在皮肉下成型，成为一段好像正在跳跃的音符。季布没有问这是什么，他敏锐地预感到这应该是一个裁决，也许是一段岁月，也许是一段感情，也许是一个人。事实上，他忽然说不出话来。他感到刺进皮肉的疼痛正一点点作用在他的身上，他情不自禁，抓住了英布没有刺青的那只手。

“我是你皮肤上的一个刺青吗。”他忍不住想。但是如同过去的很多日子一样，他没有问出口。既然错过了第一次开口的机会，对于他来说，余下的无数次也是徒劳。

而那只手突然翻转过来，穿过虎口，轻轻握住他的手指。他们互相对望，心思各异。

在剩下的时间里，没有比沉默更好的语言。